陋篇(古言,NP)_御书屋 - 紫骏
三人成虎壁下,楚王掌灯,看上计簿:“齐王欺谩,是少税了。”
过去,齐王因利动心,帮息再夺取西平道,然而利不如惧,很快他就不帮了,固守齐郡,等省中的结果。息再当朝后,他称小王,有小动作。息再每权衡,总是纵容;这次没管,闹得最大,省内省外都在议论。
“齐王短视,有始无终,不值得殿下瞩目,”身边人代楚王掌灯,“然而他是为恶的人,我以为殿下会担心。”
“文鸢吗。”
“息再什么都不交代,就推公主出使。齐王会不会对付她,殿下不担心?”
“上使巡下国,应该担心齐王,”楚王将上计簿还给他,“息再是对的,不用交代,人到就行。”那人叩首,称殿下为是。
如楚王所说,齐王举家迎接省中使,转头就开会:“完了,息再来了。”手下安慰:“没来没来,来的是文鸢公主并西平王子侯,要叫我君‘仲叔父’的。”
齐王稍宽,晚饭时等着听人叫叔父,却听到文鸢的要求:“齐王读了诏书吧,请为天使开路。”便沉下脸,勉强应着,饭后掌掴手下:“如今仲叔父有什么用,想他息再不该叫我仲叔父吗!”
齐王慌成这样,齐王妃都看不下去:“不如诚实一点,坦白上计,交出财务与人。”
还是妻好。
齐王一边叫补税,一边叫王国相,齐相匆匆来,说无辜,让叫小府;小府唯唯来,让叫吏;吏来茫然,叫曹,曹来不知,叫啬夫……乡啬夫伏在外面,对着一殿人,汗如雨下:“当初是有那么个人,给出主意,说税嘛,可以多征少报,上计吏入省时,再少交多报,还说绝对不亏,并能给省中一点颜色。然而我君须知,那人斗食没有,只因精于心算数字,计税时来帮一下忙,如今知道犯错,已逃走了。”
齐王命令,把小府以下所有涉事者都关起来。
“务必把那个出主意的也抓住!”他吩咐完毕,赶去招待文鸢和豫靖侯,进门就说:“天使我侄,贵使我甥。”
齐王奴在扫地。齐王颜面也扫地:“人呢?”齐王妃赶上,说人由王儿陪同,行巡使的职责去了。
息再让文鸢爱干什么干什么,省中自会对齐王发落。但文鸢第一次作循行使者,觉得认真更好。
她本想请教贺子朝,遇见他在某公府考课,敛眉低声,有点凶。
文鸢害怕,更怕他教完那边,再教这边,又要昏倒,还是作罢。
回去的路上,恰逢车行太常,送一批学生,车后走出荀摇落。
文鸢犹豫,看他温和地笑,决定问他。
“旧有‘风俗使’,巡视各地民俗,以小见大,能窥诸侯、令长、地方官的治理,”荀摇落请她到太常寺吃桃脯,“另外,‘存问使’关怀高年、贫困、鳏、寡、孤、独,‘督察使’平冤案、禁苛税、震慑暴吏,‘教化使’推行礼乐,‘赈灾使’救荒恤民……”
文鸢有些郁郁:“多谢荀大人。但他,他让我爱干什么干什么。”
“因为你是文鸢主,”摇落为她倒水,漱去甜味,见文鸢不解,便笑说,“没什么。”
如今文鸢走上齐都大道,由荀摇落的话,看风俗,访百姓,听方言,与三寿老人、德行者、大农人谈话,得了许多夸奖和礼物。
再上车时,冯娕问她:“今天见我王国官,还是明天?”
日渐昏。文鸢想,还是明天吧。
冯娕亲为御者,载文鸢回王宫。路上,齐民拱手:“王太子,与省中来的姊妹好晚宴。”冯娕只是绷着脸。
驱至宫阙,门人使眼色:“太子,扶一下。”冯娕像被束手,半天递出一肘:“公主小心。”
今年是齐王太子冯娕成童的最后一年,他将满二十,计划做许多事,从未计划陪文鸢游都。
他对她的印象一直不好,过去认为她游媚,乱宗室子;灵飞时,认为她与徒隶混杂;这次循行,又见了豫靖侯——前行后行,总离不开文鸢,像她养犬——冯娕与豫靖侯交好,知道他迷恋她,但没想他变成这种样子,愈发不满,还趁宴前没人,说教豫靖侯:“你看你,王子侯的姿态呢?我以为你过了五年,已经好了,朝夕之间,竟不如以前。这次循行结束,把她送回去,再不要见了。”
豫靖侯弹他脑袋:“处男子。”
冯娕负气吃饭,吃完立刻要走,又折回:“明天请见王国官,公主别忘了。”豫靖侯在旁:“娕儿该叫姐姐。”冯娕把石砖踩得起响。
走了正好。
豫靖侯示意撤宴,连齐宫人一块赶走。等安静了,他才转身,埋进文鸢胸口。
“他国行宫,不好这样。”
“好这样。”他只说没事,沿她起伏的身体向上,直到她耳边。嘴唇张合,蹭到耳垂。耳垂红了。
他又在乱讲,什么骑他,凶他。
文鸢听了浑身热,推说想吃饭。他就把她圈在怀里喂;糖食,咸食,故意往她脸上抹,她回头,他以为她生气。
他越来越想看她生气,比什么剥开衣服分开腿更能体会她。在治城那一次,他被她压着,用簪抵住脖子,仍勾引她,让她骑,总之都是故意。她气极,或发昏,真的骑了,交合身体时才后悔;但他把握她的腰,帮她报复自己,又看她的脸,发现她咬舌尖,不是一般适意。
“在何处都行,你想要的,”齐行宫九座灯,两人在光辉里纠缠,他吻她耳朵,埋进她后颈,“上次不是骑了我。”
“所以齐王太子说你,”文鸢转头,被热的唇覆上,亲吻时,小心地骂他,“说你没有王子侯姿态。”
“你听到了,”他不以为然,挽起她的头发,和她贴在一起,“在你身下,无所谓姿态。”他把她吃得湿润了,伸进她衣服,欲撩拨她,却听到游丝一样的声音:“我想用你时,你愿意吗,无所谓姿态。”
文鸢捂脸羞涩。
豫靖侯一时不知这话是谁说的。
他离得远,审视她,又贴近,与她抵额。
“你,”他从未如此心潮澎湃,迫使她放手,露出眼睛,“你有秘密就说,用我不是天经地义。”
两人对视。豫靖侯才明白,眼前是文鸢,不是什么公主,在省燕居五年。
齐宫人向冯娕诉苦:“将我们赶出去以后,二人通宵动静。”
年轻的王太子红了脸,接文鸢时,闻到服饰的香,都要大声清嗓。
官员按秩排列,与文鸢见面,彰显齐国政治。冯娕却在胡思乱想,一会儿看她的腰,一会儿强迫自己望梁望柱。
小王太子深深偏见文鸢,却不能抑止探求的心:她如何迷住豫靖侯,迷住宗室子,难得与她同处,能看穿她吗,风俗观,人物观,观尽王国上下,之后她要走了吧……总之我齐地元子,将领三郡的人物,绝不会为她所惑。
“王太子?”文鸢已在车前。
“哦。”冯娕一边镇定,一边抓起她的手,扶她上车。
又是黄昏驾行。
为自己的不定心,冯娕垂头丧气,御马不利。车里的人几次晃出来,他都没注意。
“太子,关于齐上计少税……”
“我正要说此事!”
文鸢刚起头,冯娕惊觉,立刻停车,顺手接住她。
两人面对面。
冯娕发现文鸢嘴唇上有淡淡的一点红。
“我正说,正要说呢,”冯娕想,如今红在自己面目了,“我父王把官员并钱税都备好,你尽可以回省交付,这件事,是我国错了。”文鸢刚要开口,他怕听威胁,又抢先:“如何,你欲说,你在齐的任务完满了吧,循行使。”
文鸢的话全被堵,不得不低头,腼腆地笑:“王太子尽心有礼,帮了我很多。”
冯娕不知怎么,总之连手指都发麻。
他转身驾车,又放弃,让侍者驾,自己坐在车前,摆弄组玉,问她还想去哪,有没有什么个人事,在齐国办。
文鸢想了一会儿。三人游樱池的一天,浮现在心,有人为事所累,有感而发:用人用人,该选举……
西下的太阳笼罩文鸢。背光里,她也晦暗。
冯娕觉得陌生,听到她问:“三郡有贤良?”再看时,她还是她,这才宽心。
“公主想要为省中举人才,就去找齐相吧。我并海之地,少世家子,多布衣研习,不逊于天下群伦。”
两人正在说话。大道上有缉捕,喧闹异常。
王国尉指挥兵士,凭像捕人,见被捕的人直往冯娕处跑,急忙大喊:“保护太子。”
冯娕立刻护文鸢进车:“让皇姐看到我国难堪处。”他以为来的是个重大流犯,早提了剑,欲要斩杀,不料斩空。
那人伏在车前:“下国不贤不孝紫骏拜见循行天使。”
文鸢诧异,在车里看,正看见他抬头。
乱发惨淡,然而浓烈其美,危其体躯,倾绝其声色,所谓不逊于天下群伦者,一定如他。
文鸢迟疑着,想问他什么,他再拜:“紫骏长于数术,想求天使一荐的恩情。”
士兵赶上,围了紫骏,将他死死绑缚,接着齐尉举像来见冯娕,高兴地说:“恰好公主也在,且看这狂小子,便是挑唆少税多报的罪人,今日抓住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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